【鹿鼎记OL玩家短篇小说】《面具》

　　“这位小童，请进去通报一声，袖风前来拜访。”来人轻轻呼唤我的名字，声音似水温润，是我爱好的音。我转过身，看着来到我面前的男子。长相也是一派儒雅的俊秀模样，可惜魂识中参杂了几丝黑气，心中也有几处淤积堵着，是个表里不一的人。

　　我扶着嬷嬷坐了下来，转身去为两人斟茶。

　　我是芍药婆婆的侍女七夜，听说前面六夜全部死了。具体怎么死的我不清楚，但是和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。我就是我，忘记前尘的第七夜。

　　袖风之名我曾听过，据说是南武林一个世家的大公子，虽才华横溢颇有名气却是庶出。我琢磨着他来寻找嬷嬷，就是为了这件事。

　　嬷嬷易容术天下无双，若她真有心，谁也辨别不出来。她不仅自己爱换脸，还喜欢给他人换脸。换了脸不够，还逼着别人连性子也换了。嬷嬷经常说，她只是把那些人原来的嘴脸给换回来罢了。

　　我放下茶杯，静静的坐在一边。今天嬷嬷换的脸是张白发苍苍满脸刀痕的老妇人，所以我称她嬷嬷。袖风似乎不太习惯被嬷嬷顶着瞧，眉头有些皱起，却又不开口说明。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，再放下。

　　嬷嬷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聊，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。我凑过身子，嬷嬷在我耳边动了动嘴唇，黏在一起的句语倾斜在我耳边，其实她什么也没有说，只是让人看着似乎是交代了我什么而已。我心中虽是疑惑，但还是点了点头，转身出了院子。

　　过了三刻后，袖风出了屋子，脸色有几分红晕，魂识混乱之余心脏郁结的黑气更加凝重。嬷嬷到底做了什么?竟然让袖风恼怒至此?虽是不解，但我也不敢去招惹怒及之人，只是朝他欠了身子。他哼了声，全然无来时的风度翩翩，随手抽出佩剑，一道凌厉的剑气划过我的手腕，我手上戴着的珠串散了一地，他阴沉的看着我，不言不语。

　　半盏茶的时间过后，嬷嬷慢悠悠的从屋中走出。只不过这会儿工夫，她又换了张脸皮。这次出现的是一张清秀少年的脸，挂着无邪的笑容，穿着白衫靠在门前。

　　袖风的魂识更加混乱，却又压抑着自己的愤怒，缓缓收了剑。这时，我才敢偷偷松口气。

　　嬷嬷嘴贱，常常惹得他人愤怒不已，却又不敢对嬷嬷动手，于是我变成了发泄对象。有时候我再想，前面的六夜是不是就是被他人给杀了?

　　“袖风少爷，若心中恼怒又何必对我家七夜发泄?咱家一直在这里等着呢。”嬷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,音中带着几分不屑。不过嬷嬷，你可别忘了是谁害我被当做出气筒子的。

　　“芍药，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?”袖风似乎被嬷嬷给刺激了，魂识瞬间一片混乱，心中的黑丝已经凝结成一滩死水。我叹了口气，这结……解不开了。这人要不就入魔，要不就郁结而死，逃不过第三种下场。难得的俊秀男子啊。

　　“七夜，咱家饿了，给咱家做饭去。”嬷嬷却不顾袖风此时的心情，使唤我去给她做饭。明明才刚刚用过早点来着。

　　我欠了身，欲离开去完成任务，脚心却感觉一硬，抬脚一看，原来是我原先戴在手上的珠串中的一刻珠子。我蹲下身捡了起来，将上面的灰尘给擦去，再揣入怀中。刚想离去，身后就传来嬷嬷有些恼怒的呼唤。

　　“七夜，你的珠串怎么散了?”

　　难得听到嬷嬷如此波动的情绪，我歪着脑袋看着她，嬷嬷眼中有几丝怒火和失意，随即又是七分厌恶涌上眼眸。再看袖风之时，眼中已经没有先前的淡然。

　　袖风似乎也察觉到嬷嬷的情绪变化，脸上浮现一丝古怪。他转头看了我一眼，我连忙低下头去，就怕他再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。

　　“袖风少爷，咱家先前对你很客气，但是不代表咱家不会生气。若你再敢对七夜出手，就别怪咱家对这张脸的主人动手了。”嬷嬷第一次这么愤怒，先前见我被他这张脸的主人弄瞎一只眼睛的时候，也没有这么愤怒啊?

　　“还有七夜!”听到嬷嬷唤我名字，我立刻低下头聆听着。

　　嬷嬷深深的吸了口气，然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她说：“下次，你要是再装小白，就给我滚出去。”

　　嬷嬷，我真的没有装小白，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而已。我在心里念叨着，我感受不到疼痛，所以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躲开。再说，他伤的只是珠串而已。好吧，我能不承认自己输给一串珠子吗?

　　“不要给我装哑巴!”嬷嬷今天火气很大，看来得煮些降火的吃食给她了。我总以为就女子有那么几天，原来男子也有啊。

　　什么?我没有说吗?嬷嬷其实是男子，虽说我一直把他当做‘她’。

　　袖风对我们主仆二人的表演似乎不感兴趣，只是将眉头皱得更深，我隐约能看到他额头浮现的青筋。

　　等嬷嬷数落完，我迅速的离开院子。里面气氛太过压抑了，就算等下回来看到嬷嬷躺尸在门口也不意外。

　　等我做好饭菜端着走向院子的时候，嬷嬷竟然还没有被袖风砍死，不过又换了张脸。这张脸我见的较多，嬷嬷曾经说这脸是他真脸，但如今又不是了。嬷嬷说话常常颠三倒四，久而久之，我便习惯无视他话中那些让人费解的地方，只听取他眼下的需求。

　　我还未步入院子，就听到袖风冷笑着说道：“疏七夜是吗?哼，你竟然有脸再叫他的名字?”

　　疏七夜?说的貌似是我的话题。我带着半分疑惑，停在院外。

　　“他是我的人，我为何不能叫?”嬷嬷轻哼道。

　　“你果然是个疯子，疏七夜被你害的如此，你竟然还不愿放过他!”袖风貌似对嬷嬷的态度相当的恼怒。疏七夜?我的名字有问题吗?还是这个名字的前主人有问题?我沉默。

　　院中的袖风继续说着：“你对他做了什么?他怎么会……变得如此?”

　　“我夺了他全部的记忆，又废了他半生武艺，给他换了别人的脸，又喂他吃下蛊毒。如何?你不满可以杀了我啊。”嬷嬷的语气依然让人恼怒，我觉得有些不忍看到袖风气到吐血的模样了。我叹了口气，悄悄踩断了脚边的一个枯枝。占了这么久，端菜的手酸了，再不进去，我还算完好的手也会断掉的。

　　袖风再见我，已经没有当初的恼怒了。眼睛有三分怜惜，三分不忍，三分无奈以及一分憎恨。

　　是的，这人憎我。从听到七夜这名开始，便有憎恨充斥他魂识。我无奈，前尘之事我毫无记忆。究竟怎么得罪他的也不清楚。嬷嬷曾说，我前半生误了很多人。但我想，以我的性子误人不大可能。嬷嬷听到这答案，轻轻敲了下我的额头，道：你从来都是为了他人而误人。

　　误人?难不成这位袖风少爷也是我曾经耽误过的人之一?我疑惑的看着他，却依然无法记起半分。当下有些倦了，便端着饭菜进了屋子。

　　一切，与我何干?

　　我是不是曾经的疏七夜不重要了，因为曾经的那个人死了。现在的疏七夜只是易容宗师芍药手下的第七夜而已。

　　袖风走了，和前面来的人不一样的是，他走的时候没有换脸，也没有带着特产的面具。嬷嬷吃饭的时候一直念叨说这次生意亏本了。我无奈，只得给他做了宵夜堵着他的嘴，不然以他无聊的个性，必定要抱怨个几天几夜方才罢休。

　　日子依然平凡，虽说偶尔我也会想我究竟是不是疏七夜，但空空如也的脑袋告诉我，我明显不是想这个的料。于是我便放下思绪睡去，也懒得去管自己的真正身份。

　　嬷嬷也爱给我换脸，自从左眼瞎了之后，他便不再鼓捣我的脸了。如今的这张脸，如我猜的不错，一定就是疏七夜的脸吧。我摸了摸脸上的面具，却无法知道此刻自己是何种样貌。

　　忍不住心痒，我问了嬷嬷，这脸是谁的?

　　嬷嬷说：“这张脸，是我的。”

　　嬷嬷说：“欠你的，我还你。”

　　嬷嬷说：“所以，你的脸归我了。”